【德哈】穿过苹果
一颗子弹穿过苹果 生活已被借用
第一章 亲爱的孤独
一只斑斓的蝴蝶穿过霍格沃茨长长的走廊，撩过女孩的长发，穿过男孩的侧脸，它所到之地惊起一片涟漪，那些厚重的羊毛围巾，结实的呢子大衣，以及某些人脚上的蹭着雪泥的马丁靴，它一一飞过，如此翩跹飘逸，它落在红色的圣诞铃铛球上，又飞快地向上跃去穿过冬青花环。
它看见男男女女们拎着行李箱步伐匆匆地擦肩而过，那些轻快的招呼声撞得它昏头转向。
蝴蝶穿过合唱室，看见那个小矮精老师握着指挥棒挥舞着，圣诞赞歌从半掩的门缝中溜了出来，神圣的旋律攀附在它翅膀上，向霍格沃茨的高空飘去，它忽然俯冲，翅膀在半空中抖动着，轻逸地落在一个褐色卷发女孩的头上，Hermione吓得摇了摇脑袋，蝴蝶立刻腾起，落在一旁雕像上。
“你今年还是不回去么？”Hermione皱着眉问Harry，她用手理了理头发，他们俩站在霍格沃茨的大门口，Ron拎着大大的箱子正吃力地朝他们走来。
Harry裹着厚厚的围巾，冻得鼻头发红，他靠在墙上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。Hermione看向Ron，挑了挑纤细的眉毛，红毛小子接着看向Harry道：“Harry，来我家过圣诞吧！”
Harry看向他，摇了摇头说：“今年我想留在学校里，你知道的，Dumbledore教授要教我一点东西，所以……”他看了看好友们，轻轻笑了一声，直起身子把两个人往外推了一把，说：“好了，快走吧，Ron记得帮我跟你爸妈说一声节日快乐。”
Ron被他推着往外走，一边不住地回过头来问：“你确定你真的不去吗？”
Harry笑着点点头，看见Hermione皱着眉，说道：“嘿，你们回来的时候能帮我带一件毛衣吗？别忘了，暖和点就可以了。”Hermione定定地看着他，Harry无奈地一笑说：“我保证，圣诞节的那一周，我一定找机会去陋居和你们碰面好吗？”
Hermione泄气地叹了口气，投降地点点头。
Harry站在原地目视他们登上小船，一叶扁舟幽幽地向彼岸飘去，Hermione和Ron一直回头注视着他，直到彼此的视线都被浓厚的江雾所阻隔，Harry垂下了脑袋，抬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脖子，慢吞吞地往回走去。
他盯着自己脚下的路，冷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划割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，Harry忍不住打了个冷颤，教授最近看上去越来越忙，这一次却主动开口把他留在学校里，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，也知道Harry的时间不多了，所有人都准备过圣诞节，但他们两个却没时间庆祝这个节日。
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，前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阻断了他的思绪，“孤独的圣人，孤独地和一个孤独的老头子过一个孤独的圣诞节。”Harry猛地停住步伐，抬起头看向他。
Draco Malfoy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，尽管在寒冷的十二月，他里面也只是一件衬衫和薄毛衣，底下一双皮鞋，手斜插在口袋里，用一种懒散而嘲讽的目光上下扫视着Harry，似乎在这个浅白色头发的男生眼里，世界都是他脚下的尘土，而自己是这小小地球之王。Harry把视线移向他。
Draco一步步向他走来，嘴角讽刺的弧度越扯越大，经过他身边的时候，刻意狠狠地撞了他的肩膀一下，Harry毫无防备地往后一个趔趄，就在他将要栽倒在地上的时候，却有一双手拽住他的领子用力地往上一拉，他对上Draco那双冒火的眼睛，只听得对方说：“你脑子有什么问题，这你都能摔？！”
说罢，他嫌恶地甩开手，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嗤笑，五官狰狞着做了个恐吓的的表情，接着阴着脸绕过Harry往外走去，Harry皱着眉看着那个家伙匆匆的身影，一头雾水。
瘦削的背影在小雪中渐行渐远，最后化成远方的一粒微小的雪粒，那个家伙什么行李也没带，拎着那么一个装腔作势的黑皮包，手冷酷地插在裤兜里，在十二月份的微雪里扮演一位幼稚型的詹姆斯邦德。
Harry摇了摇头，转身继续向寝室走去，他和所有人都是逆行的，似乎在这渺茫的天地间，只有他向着刀山火海踽踽独行。
孤独，是一场无边且没有胜负的战役，他就是那个骑着残马的青铜骑士，向着虚无的目的地进发，喊着无人理解的呼号，在雾海中迷失了方向，远方金色的圣诞欢歌仍在唱响，可来处已然忘记堂吉诃德的存在，蓦然回首，面前，只有一架残破的风车耀武扬威。
Harry时常在想，做一个救世主，真的是他想要的么？
或许他也只是一个碰壁过后，梦死异乡的假骑士罢了。
Harry笑了一下，想象着自己举着长矛长啸的场景，背后站着一个因为在骑士决斗中落败而气的满脸通红的Draco Malfoy，哀伤的气氛一下子像个被戳破的气球，哀鸣着升向天空。
Harry走进了长廊里，却脚步一转，去了餐厅，在这个孤独冷清的时刻，他迫切的需要那些暖黄色的灯光来慰藉疲惫的身心。
他进了礼堂里，里面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归家的人，下棋的，看书的，聊天的，吃饭的，每个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情， 专注的神情，切切的私语，混着餐厅里舒扬的古典乐，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温馨的氛围，Harry觉得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，他在窗边找到了一个角落，裹紧了大衣，静静地坐在那里。
在这里，那些人好像对他是谁并不感兴趣，或许平日里他所到之处惊起的波澜都是人群效应，一个人觉得应该对他大惊小怪，于是一群人便随波逐流，在这里，这些人褪去了大流的束缚，安静地享受着自己的一方土地，于是他们对周围的任何人不再付诸注意，只沉溺在这一步棋，这一页书，这一片面包里。
这让Harry难得有了喘息的时间，他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，远处的天光微露，染红了一大片云彩，雪落下，眼睛所及之处，一片洁白，连绵起伏的山峰银装素裹宛如沉睡的银龙，黑夜将落不落。雾气在玻璃上攀岩，烛火微微的跃动，古老的学院礼堂的角落里，一个孤独的男孩合上了双眼。
第二章 熟悉的陌生人
Harry在占星塔的高台找到了Dumbledore教授。
他面对着壮阔山和湖水负手而立，逆光中Harry看见了一位屹立于时间洪荒浪尖的智者，教授微微侧过身子，邀请他比肩并立，Harry被激烈的寒风吹得眯起了眼睛，但他却看见了这颇为令人心怀沉醉的景色，这让他感到窒息。
“你所看到的，都将被他化为废墟，如果我们袖手旁观的话。”Dumbledore教授喃喃道，“恶魔是我们亲手造成的。”
Harry转头看向他，教授笑了一下说：“你肯定感到很疑惑，为什么我要把你留下来。”
“我想向你展示一些东西。”
“当所有人离开了这里，霍格沃茨也就陷入了死寂，是生命赐予了它生命，而它又赐予生命无限的可能。”教授苍老的手伸向半空，星星点点的银色光斑绕着他枯瘦的手指向远方飘去，形成一条细小绵延的通路，像银河，像星星，像丝绸，Harry惊奇的环顾着四周，他发现城堡的墙壁上都飘洒着同样的光点，如此细密，如此壮观，整座城堡像被银色的蛛网拉扯着向天穹延展，有一种诡异的美感。
“当光斑散尽，霍格沃茨将会倾覆。这是城堡发出的警告，Harry，我们必须阻止他。”教授宽大的袖子在空中一抹，那些银色的光斑消散不见，Harry微微睁大了眼睛，关于霍格沃茨的秘密，他似乎永远都只能窥见一隅。
“Harry，圣诞快乐。”
“圣诞快乐……教授。”
Harry告别了Dumbledore教授，缓缓地从占星塔下去，向远处的学院走去，他回头望向高处的白袍老人，智者仍静静地屹立在那里，Harry想他大概在看那些银色的光点，他的人生早就和这座古堡紧紧地联系在一起，对于这些来去匆匆的学生来说，这里仅仅是一个学习知识，装载回忆的地方，可对于教授来说，却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。
一路上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说圣诞快乐，Harry看到礼堂里那棵硕大的圣诞树的时候才想起来，原来今天就是圣诞节了，他站在原地对着那棵装饰的过分夸张的树发呆，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的靠近。
“太戏剧化了，对不对。”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。
Harry扭头看向他，一个拉文克劳的人，戴着蓝白围巾，穿着黑色短夹克，一头柔顺的黑发，一双眼睛微眯起来，像毒蛇在窥伺环境，下巴微扬起，肤色苍白的不像拉文克劳，倒像个……斯莱哲林。他并不认识这个人，但Harry却觉得自己可以透过这个人看见另一个人。
“是的，尤其是顶上的金星，太硕大了。”Harry短促地勾了勾嘴角。
边上的拉文克劳环抱起双手，两腿交叉着靠在后面的桌子上，他恣意妄为地上下打量着这棵圣诞树，像在评价什么人一样，眼神散射出无尽的讽刺和嘲笑，嘴角轻蔑地微翘起。
真是熟悉，Harry想，但却不可能，那位混世魔王大概在家里享受着壁炉暖火，奴役着家养小精灵，等着拆堆成山的礼物，怎么可能变成一个拉文克劳，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无趣地点评一棵夸张的圣诞树。
“何止，庸俗的色彩搭配，还用这么一棵巨大的欧洲冷杉……”拉文克劳轻笑了一声，侧脸看向他说：“哦！忘了介绍，我叫Tom，Po……救世主先生。”
更像了，Harry想道，还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，说道：“Tom，你可以叫我Harry，所以，你为什么没回家？”
拉文克劳的目光游离着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：“我没有家。”
Harry不置可否地轻挑了一下眉头，对方问道：“你呢，救世主？”
Harry看着Tom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，这是一张很普通很普通的脸，做出这样傲慢的表情来本应该是突兀的，但Harry觉得意外的和谐，他说：“很巧，我也没有家。”
Tom忽然扯开嘴笑了，平凡的五官荡起一片邪气，起身凑近他，充满兴味的眼神像钩子一样牵扯着Harry的视线，“救世主，有人托我给你几样礼物，有兴趣看吗？”
Harry感受到了强烈的冒犯，他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几步和Tom拉开了距离，他警惕地看着对方说：“什么东西？谁？”这视线太过熟悉，熟悉到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人的名字，Harry皱起眉头。
“你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Tom伸出一只手摊开在他面前，Harry盯着这只带着皮手套的手，犹豫不定地扫了一眼他的脸。
“别做胆小鬼。”Tom低声说道，像来自地狱的诱惑邀请。
Harry继续迟疑。
“我打不过你，而且，”Tom讽刺地笑了一声，“你可有校长保护。”Harry不为所动，手悄悄地摸上自己的魔杖。
“好吧，是卷毛小姐和红头发先生让我转交的。”Tom的手依旧伸在眼前，像一个等待公主接受邀请的王子，却毫无谦卑毫无媚态，似乎只是想看Harry一个笑话。
“Hermione和Ron？你究竟是谁？”Harry皱眉问道。
“我就是Tom，一个无害的拉文克劳，来吧，Harry。”Tom重复道，开始有点不耐心了。
Harry的眉头缓缓舒展开，他不管这个人想要耍什么花样，但在这个孤独的圣诞节夜晚，他不介意来一场冒险，尤其，他还和那位混世魔王如此相似，这更让他觉得新鲜。
Harry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热衷冒险的人，再者说他经历过的危险也不在少数，面前这个人纵使有天大的本事，也不能在霍格沃茨干出什么来。
于是他抽出魔杖轻点了一下Tom的掌心，轻轻说道：“带路吧。”Tom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，随即垂了下去。Tom撇了撇嘴，说：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？”
“很多人。”Harry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，有种胜利者的姿态。
第三章 他们共同拥有的颜色
Tom扬起下巴在前面带路，他们走出餐厅，一路穿过阴暗的走廊，明灭的光让前面那个男孩的背影斑驳不清，他走路的步伐不快不慢，Harry紧紧地跟在他身后，手里攥着魔杖，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。
他们转身走进霍格沃茨的教学楼里，Tom的步伐停在楼梯上方的最后一个台阶之前，他微微侧身，视线从上方投射下来，低垂的眼眸注视着站在最底下的Harry，他说道：“圣诞夜奇异之旅第一站，上来啊。”
Harry看见在最后一个台阶上放着一个用红色礼品纸包裹住的礼物盒，上面扎着绿色的飘带，安详无辜地躺在地上，边上那个陌生的男孩靠在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，Harry对这一切毫无头绪，他的意思是，在这个本该他一个人度过的圣诞夜晚，他却遇到了一个声称自己朋友有礼物转交给他的拉文克劳，很明显这个Tom没有在说真话，因为Hermione和Ron是不会委托这么一位来转交礼物的。
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当他看穿那个男孩似笑非笑表情下那略微的紧张时，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楼梯。
这感觉和他初入学时重叠了，他似乎看到白发混世魔王倨傲地伸出一只手，不可一世地向他问好，而现在，那个男孩的位置被一份礼物取代。
Harry捡起那个盒子，抱在手里掂量了一下，有点分量，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Tom，在问能不能拆，Tom耸耸肩，表示无所谓，但他略有紧张地直起身子，盯着Harry拆礼物的手。
Harry解开绿色飘带，绸缎松开落下，他剥开红色包裹纸， 里面白色的包装盒漏了出来，他打开盒子，掏出里面的物什。Harry把盒子放在地上，抖开手里的东西。
一件墨绿色的圆领厚重羊毛毛衣垂落下来，他略白的皮肤被深沉的墨绿色衬得更白，这几根纤瘦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毛衣肩膀部分的布料，将它举在半空中，Harry挑眉看着它，转过头看向Tom，沉默地眨了眨眼。
他本来以为这是一场整人游戏，也做好了被一个突然蹿出来的小丑吓一跳的准备，但是他并不知道，这是一件真真正正的礼物，他还恰好有那么一点需要。
Tom笑了一声，不自然地扭开脸，他用平静的半张脸对着Harry，用一种刻意深沉的声音说道：“说了没骗你，那个红头发送你的。”
Harry疑惑地盯着这件明显看起来就很昂贵精致的毛衣，据他所知Molly织毛衣用的都是从对角巷打折买的棉线，这件毛衣却是那种会摆在玻璃橱窗里展示贵的吓死人的款型，Harry把手放下来，把毛衣夹在手里，他不打算戳穿这个人的谎话，或许这一位是那位混世魔王派来整他的，Harry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和他玩一玩。
“怎么样，红头发的，眼光，”Tom瞥了他一眼，很快把眼睛挪开，他看起来很局促，这让Harry很迷惑。
“他的眼光……怎么样？”Tom问道，几乎是细若蚊咛，Harry露出今晚第二个笑容，他靠在另一侧扶手上静默地打量着面前的拉文克劳。
圣诞夜的傍晚，昏暗的楼梯上，墙壁上的火光微弱地照亮台阶，两个各怀心事的男孩倚靠在不同侧的扶手上，看向不同的地点。
Tom小心翼翼地又扫了他一眼，却撞进Harry那一双充满探究和笑意的眼睛里，心几乎是猛然地撞了一下，他仓促地又挪开了眼。
“还不错。”Harry说。
Tom无措地眨了眨眼睛，直起身子咳嗽了一声说：“那么，救世主，跟我走吧，下一站。”
“还有？”Harry也直起身子，很好奇地睁大了眼。
Tom的表情恢复了初见时的嘲讽，他一言不发地走下楼梯，Harry捡起地上的盒子抱着毛衣追上他的脚步，那个拉文克劳的脚步比刚刚加快了，Harry必须要小跑才能跟上他，他们穿过空荡的走廊，Harry以为这一次可能要走很久，但仅仅拐过几个转角，前面的人就停下来了。
那个男孩停在一堵墙面前，手轻轻覆盖在粗糙的墙面上，Harry站在他身后，已经认出了这里是哪里，这里是有求必应屋的入口，果然，砖头浮动露出了一扇门，但这扇门不是Harry以前看到的那扇，这是一扇窄门，就像某个人的房间的门一样，有着浮夸华丽的把手，男孩握住把手轻轻推开。
Harry看向门内，那里一片漆黑，正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圆桌，一束灯光打在桌上，照亮一个小盒子。
男孩率先走了进去，他的身影被黑暗吞噬，但Harry看到他很快出现在圆桌边，回过头来对自己招手，Harry知道这样毫无防备的走进一间黑暗的房间是多么不明志的选择，但看着那个人站在那里，他身上熟悉的感觉像一双手拉扯着自己的双脚，Harry在刚刚的楼梯上已经隐约知道了一些事情，这个Tom给他的感觉熟悉到了过头的地步，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。
但是HarryPotter不打算说出来，他想知道接下来这个奇异的圣诞之夜会带给自己什么，他决定假装看不见房间里的大象，毕竟那一头大象自己坦坦荡荡地走进来，一点也不准备伪装。
那么，他来陪他玩这个游戏。
假装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欺骗游戏。
Harry快步走了进去，他摸索着来到男孩的身边，那个男孩冰冷的双手触碰到他的手背，很快地缩了回去，把桌子上的盒子推了过去，他低低地说道：“给，卷毛万事通给的。”
Harry把纸盒放在地上，把毛衣放到桌子上，拿起那个仅仅巴掌大小的羊皮盒子，他翻开盒盖，一颗小巧圆润的淡绿猫眼石静静地躺在丝绒上，一切透露着有钱的气息，Harry真的很想叹一口气，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人，问道：“你确定，是Hermione送的？”
那人磕磕绊绊地嗯了一声。
Harry挑挑眉，点点头，糟糕的骗子。他抬手捏起那颗小石头，透过它看向头顶的光，一切显得如此迷蒙，“这是什么？”他问道。
面前的男孩说：“这是一颗记忆石，它可以存储一件事情，只要你用魔杖点着它念出魔咒，然后在脑子里找到那件你想存的记忆就可以了。”
Harry转着这颗石头，说：“所以，它根本没什么用？”
“谁说的！”男孩激动地拔高声调，Harry看向他，他立刻佯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，说：“万事通跟我说、说它起码很好看。”
Harry不置可否地点点头，说：“咒语是什么？”
男孩说道：“记忆重现，封存于此。”
Harry点点头重复道：“记忆重现，封存于此，对吗？”
“嗯。”
Harry把它放到盒子里，然后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，拍拍手对他说：“那，替我谢谢Hermione？”
男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，声调也变得奇怪，说：“那当然了！”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Harry抓起毛衣，背过身往外走的时候嘴角开心地咧开着，他大步地走进黑暗里，但却毫无恐惧之意，快乐像致密的水将他包围起来，以至于他开口时都向空气传播着高兴的讯息，“下一站呢？去哪，Tom？”
背后的男孩沉默了一会跟了上来。
第四章 观星塔中的苹果
他越过Harry往教学楼外面走去，他们一路穿过庭院，穿过草坪，走向魁地奇赛场。
今夜的雪分外的大，每一片雪都像毛绒绒的合欢花，他们走到魁地奇场地里的时候，头上已落满了雪珠，Harry把毛衣叠起来塞在外套里抱好，跑着跟在男孩身后，他们走到了魁地奇赛场的正中间，男孩背着手昂首挺胸地停下来。
被施了漂浮咒的一件长形物体在半空中旋转着，Harry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，按照那位混世魔王的习性，百分之两百是最新款的光轮2005，Harry懒得过去了，站在原地说：“你把它拆开了让我试一下吧。”
男孩脸一下子变紫了，几乎是有点气愤，有点羞耻地说：“你怎么知道是什么？！”
Harry无语地望了他一眼，说：“你觉得我是个瞎子吗？”
男孩被噎住了，愤愤地走过去抓住扫帚粗暴地撕掉包装纸，然后很幼稚地把扫帚扔了过去，Harry单手接住一看标志，果然不出他所料，一点偏差都没有，Harry笑了一声，今晚第四个笑容，把怀里的毛衣递给男孩。
那家伙不情愿地接过去，在Harry骑上扫帚潇洒地一骑绝尘后立刻宝贝地把毛衣塞进外套里，生怕雪浸湿了布料，他抬头看向半空，雪花纷飞的夜空中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搅动了空气，无数雪珠翻飞着追着他的衣角，而他如此潇洒，只看向前方，如此胸有成竹地在那一根扫帚上睥睨大地。
也只有在飞行时，这位沉默寡言的救世主，才显示出少年人的锋芒来。
圣诞夜告密环节：他最爱看他骑着扫帚的样子。
Harry在球场上空饶了一圈下来，太冷了，雪水拼了命往他衣服里钻，冻得他浑身冰凉，但这根性能完备的扫帚却让他过足了一把飞行瘾，他垂着双腿飘在半空中低头看着那个人，说：“嘿！我听说光轮2005可以载两个人！”
底下的男孩抬头看他，露出了一个既不是讽刺也不是嘲笑，也不是似笑非笑故作深沉的笑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单纯愉悦的笑容：“我要坐后面！”
Harry摆了摆手让他上来，男孩灵活地翻身上了扫帚，他非常自觉地把手环绕住Harry的腰，紧紧地搂住，Harry没有阻止他，假装什么也不知道。
他大叫一声：“准备——飞啊！”
扫帚猛地拔高加速，像过山车一样像高处直冲，雪向两个男孩脸上疯狂扑来，很快两个人脸上都冻僵了，但他们像疯子一样张嘴哈哈大笑，又被雪灌了一嘴开始呸呸呸地吐，Harry高叫了一声：“下一站去哪？！”
“观——星——塔——”男孩在他耳边高叫着。
Harry握紧扫帚加速，他们穿梭在十二月的寒风和雨雪里，感受着冰冷和刺痛，但心里却火热如同八月骄阳，Harry在快要抵达观星塔的时候喊了一句话，身后的男孩因为呼啸的风声没有听清，他高喊一声：“你说什么？！”
Harry回道：“没什么！”然后极速降落在观星塔的平台上，他们一跳下扫帚就开始又蹦又跳地揉自己的脸颊，抖落了一身的水，Harry把扫帚靠到边上的墙角，颤巍巍地掏出魔杖给两个人施了烘干咒，湿气被祛除的一瞬间两个人舒服地打了个颤儿。
他们靠在观星塔的铁栏杆边上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，这是Harry今天第二次登上这里，却是以这么刺激的方式，Harry笑了笑，将两手搭在栏杆上，闭上了眼缓了缓激动的心跳。
身边是那个人急促的呼吸，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处在一起过，从前不是冷嘲热讽，就是大吵大闹，或许是有那么一层皮做遮挡，反而显现了真相，只可惜，这个人是个糟糕的骗子。
“Harry……”身后响起男孩的声音，以一种轻轻呼喊的调子，糅杂在雪夜里是说不出的温柔。
Harry转身，那个人站在不远处握着一颗苹果，他将苹果扔过来，Harry刚抬起手打算接住，但那颗青苹果在半空中骤停，无数只银色的小小蝴蝶从它身后翻飞而出，像一大片流光溢彩的波浪推开了寒冷的空气向他扑面而来，Harry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，那一只只蝴蝶穿过他的发丝，掠过他的耳际，向远方飞去，Harry顺着他们的飞行轨迹看去，只看无数颗银色颗粒融化在雪花之间，像淡淡的粉末。
Harry转身看向那男孩，那颗青苹果仍在半空中旋转着，Harry抬手把它摘下来，在袖子上擦了擦，放到嘴里脆生生地咬一口，酸涩的汁水在口中炸开，Harry的眉毛几乎都要拧到一起了，但他还是坚持着咽了下去，男孩盯着他，Harry把手里的苹果丢给他。
男孩在他咬过地方咬上一口，同样被酸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，但他也强忍着咽下去了，Harry只看到他嘀嘀咕咕地骂着什么东西，然后看着对方几乎是自虐一样把整个苹果三下两下地咬完了，Harry只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苹果核扔掉。
来不及告诉他，虽然很酸，但是他还想再吃一口的……
那人深呼吸了一口，再次恢复了那副欠揍的脸，说道：“好了，我的礼物……他们委托我的，都送到了，我要走了，救世主，圣诞快乐。”
Harry沉默地看着对方脸上的故作轻松和隐隐约约的期盼神情，一言不发。男孩眉峰一沉，转身往外走去，Harry叫住他，男孩立刻转身，但面上仍然一派冷淡。
“毛衣。”Harry说道。
男孩没听清，皱眉看着他，Harry只有又重复一遍，“毛衣，Ron送我的毛衣。”他故意加重了Ron的名字，果不其然看见对方酱紫色的脸色，阴沉沉地掏出毛衣丢过来，气冲冲地转身要走。
Harry又把他叫住了，这一次他倒是慢吞吞地转过来，用倨傲的眼神扫视着Harry，下巴扬起，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。
Harry在心里笑着，抬手把墙角的扫帚扔过去，男孩不解地望着他，Harry说：“太贵了，我不要。”
“给你的就是给你的，你不要，我扔了。”
“谁给我的？”Harry盯着他飘忽不定的眼。
“呃……那个……Snape！”
Harry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，他走向男孩，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：“那就替我还给他吧，今天我玩得很开心。”
他顿了一下，“感谢你的圣诞夜奇妙之旅。圣诞快乐，Tom。”
男孩的脸上呈现出纷繁复杂的表情，开心和纠结混杂在一起，化成幽怨射向Harry。
他假装看不懂，越过男孩向下走去，这次换他被叫住了，扫帚从上面扔了下来，那人很拽地俯视他道：“Snape说了，送人的东西，不收回。”
Harry握着扫帚，带着其他两件礼物，沿着楼梯一直走下去了。
第五章 圣诞尾声
Harry在第二天就启程去了陋居，在那里度过了温暖的七天的圣诞假期，Harry把毛衣和扫帚都藏在了行李箱里，又塞到了床下面，圣诞夜那晚发生的事情，他只字不提，只是对Ron和Hermione说那晚上他吃了饭看了书，和平常一样洗了脸就上床睡觉了。
得到了Ron同情的眼神和Hermione的安慰，他大大方方地说着没什么，自己心里却装着一个有史以来最棒的圣诞节，他把那颗猫眼石偷偷带来了，每天睡觉前都蒙在被子里偷看记忆，回访那天晚上灿烂的银蝶海和那家伙吃青苹果被酸到的搞笑表情。
日子过的飞快，Harry回到学校里，被教授教导训练，很快就开学了，再见到Draco，事情却有点不一样了。
先是那家伙动不动就冲到他面前叫住他，然后支支吾吾半天，狠狠地瞪他一眼就走了，弄得Ron糊里糊涂地还跟Hermione说一个寒假不见臭鼬脑子似乎更不好使了，或者是那家伙把他堵在角落，每次一开口就马上闭上，最后什么也没说的就甩手走人。
Harry心里知道的非常清楚，这位混世魔王在干什么，所以当他拎着被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火箭弩往外走的路上再一次被Draco堵住时，他开口了：“给你。”Draco瞪着眼睛看着怀里的扫帚。
Harry抢在他前面说：“我不能要这个，太昂贵了，Draco，你如果扔了他，我就当那晚上什么也没发生。”
Draco局促地点点头，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握着这把扫帚不知所措，他似乎有满腹的恶毒话语被堵在了喉咙处，最后只憋出一句：“你怎么看出来的？”
Harry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：“你以为我是傻的吗？你是个糟糕的骗子。”
Draco苍白的脸上渗出难堪的红晕，这是一件稀奇的景色，Harry笑了一下，Draco张嘴想说什么，但Harry又从兜里掏出猫眼石塞进他口袋里，“这个你也不要？”Draco凶巴巴又有点紧张的问道。
Harry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我存了一件记忆。你想不想知道我那天在扫帚上说了什么？”
“什么？”
Harry推了推眼镜，靠在墙上，说：“我想说的，就在石头里，Draco。”
“huh？”
“圣诞快乐，Draco。”
Draco一下子瞪大了眼睛，咬牙切齿地攥紧石头，抓着扫帚慌不择路地往外跑，Harry探出头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，觉得像看见了一只被冒犯了的猫。
Harry轻松地靠在墙上，现在他想，也许自己不是堂吉诃德，自己也许是个收复了恶龙的真骑士。
童话故事里公主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。
而骑士和恶龙潇洒地浪迹天涯。
他们走过海滨，翻越高山，在一片湖水旁边种下一颗苹果树，来年春天，用子弹射穿所有酸涩的果子，甜的，全给你吃。
